李商隐的诗歌为什么有朦胧和深邃的诗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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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李商隐的很多富于艺术独创性的诗歌既有幻象营造出的幻梦，又有象征手法和象征意蕴，是幻象与象征的完美连系用幻象来象征，无疑更有利于营造昏黄、深挚的诗境。例如《乱石》：“虎踞龙蹲纵复横，星光渐减雨痕生。不须并碍器材路，哭...厨头阮步卒。”奇形怪状的乱石纵横塞路，在暗夜昏黄中，诗人幻觉它们似乎“虎踞龙蹲”，这四字显现出乱石凶恶可怖的情状诗人进而又幻想它们是陨石，并设想它们坠地后毫光渐灭，雨蚀之痕渐生读者

李商隐的很多富于艺术独创性的诗歌既有幻象营造出的幻梦，又有象征手法和象征意蕴，是幻象与象征的完美连系用幻象来象征，无疑更有利于营造昏黄、深挚的诗境。例如《乱石》：“虎踞龙蹲纵复横，星光渐减雨痕生。不须并碍器材路，哭 ... 厨头阮步卒。”奇形怪状的乱石纵横塞路，在暗夜昏黄中，诗人幻觉它们似乎“虎踞龙蹲”，这四字显现出乱石凶恶可怖的情状诗人进而又幻想它们是陨石，并设想它们坠地后毫光渐灭，雨蚀之痕渐生读者由此可见夜空阴霾密布，昏惨欲雨。可谓幻中有幻，外有象。关联诗的后二句抒写阮籍穷途痛哭、悲愤难已的情形，这一乱石幻象，既暗射那些抑塞贤路的顽固政治势力，更象征了晚唐整个阴郁的政治情况。诗境可谓别致、昏黄、深挚。

幻梦

在那些以取自傲天然和实际生活的实象组成通篇象征的诗中，李商隐也时常巧妙地插入幻象诗的象征意蕴更弯曲、深挚、隽永。例如七律《回中牡丹为雨所败二首》其二）借牡丹在风雨中凋落的不幸遭遇，寓托诗人应博学宏词试被权势贬斥，又隐喻其时恶劣的社会情况对美妙事物的蹂躏。诗中颔联：“玉盘迸泪悲伤数，锦瑟惊弦破梦频。”用玉盘进泪的幻象，形容牡丹花冠上雨珠飞溅，似乎牡丹因风雨蹂躏而悲伤进泪；又借锦瑟急奏，弦多柱促，其声令人心惊梦破，比方暴风骤雨袭击牡丹，象征诗人的进展成空。浪漫的幻想夸张与实际的精美描绘相连系，缔造出这两个别致生动的幻象，使象征意蕴更强烈也更沉郁。可见，以幻象作为象征性意象，能够避免象征性意象的陈熟老化，在缥缈昏黄中给读者留下较广宽的想象空间，唤起“一座魂魄的海市蜃楼”。

牡丹

已故的诗论家梁宗岱师长在对照屈原的《山鬼》和《橘颂》时，说《橘颂》寓言，《山鬼》是象征恰是因为《橘颂》以作为象征性意象，它的天然特征与它所暗示的人的品质，二者的相似性太直接太显着太固定，从而限制了人们的想象；而《山鬼》诗中那种凄艳迷离的幻象和幻梦，更能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和想象力。李商隐的象征诗多以幻象幻梦，造成诗意隐秀弯曲、迷离恍惚，给读者带来顿悟和美感的魅力。李商隐以幻象为象征的诗境，的确多数如刘学锴、余恕诚师长所说像“雾里繁花的昏黄凄艳”，但也有宛若盛唐诗那样强烈神往与执著追求幻想的高华晴明，并洋溢着芳华的乐观的气息；更有一些炉火纯青地描画了美妙幻想化身的仙姝形象，从而呈现出不染纤尘、一尘不染、空明清澈之境。让我们一路来赏识、融会这些把幻象美与象征美融成一片的艺术缔造。

山林幻象

先看《细雨》：

帷飘白玉堂，策卷碧牙床。

楚女其时意，萧萧发彩凉。

诗中前二句都是亦比亦赋：首句形容细雨像帘帷飘拂在天宫的白玉堂前，又凸起细雨灵风中堂前帷飘的情景次句既比方细雨像一张张簟席，卷动在人世的碧牙床，又暗示雨洒天凉、竹已从碧牙床上卷起。十个字，描绘细雨的形姿动态，示意出从天上到人世、自堂上而室内、由炎夏至凉秋的时空转换转变，文字简练精彩后二句奇想天开，突现瑰艳迷人的幻象与幻梦：因细雨如丝，诗人联想到巫山神女新沐后纷披的发丝，说面前这丝丝细雨，恍若神女洗澡于天池时娇美的意态她那纷披疏散的长发丝，色泽滋润，还披发着凉意。诗人尚有一首《微雨》：“初随林霭动，稍共夜凉分。窗迥侵灯冷，庭虚近水闻。”

巫山神女人物剧照

写夜间微雨，不直接描绘只从四周情况和有关事物着笔来烘染，示意出仔细锐敏的触觉和听觉感触，显露了诗人体物工细又逼真的高明艺术，但全篇都是白描写实，也没有象征意味本篇偏重于抒写细雨所引起的美妙联想与记忆，连用三个比方，最后一个比方乃是绝美的神女幻象。而“白玉堂”、“碧牙床”“楚女”等幻象都具有象征暗示色彩，令人顿悟诗人是借咏细雨，追忆往日与“楚女”的一段情缘，从而营造出这个幻美的具有象征意蕴的诗境。再如《圣女祠》：“松篁台殿蕙香帏，龙护瑶窗凤掩扉。无质易迷三里雾，不寒长著五铢衣。人世定有崔罗什，天上应无刘武威。寄问钗头双白燕，每朝珠馆几时归？”风流才俊的诗人走进荒原中的圣女祠，但见青松翠竹环绕着台殿，门窗上镌刻着龙凤图案，从帷帐中披发出蕙草的芬芳，那圣女神披裹着轻纱雾Y般极薄而半透亮的衣裳，看上去似乎是渺茫的三里雾霭覆盖着宛若无质的形体。

巫山神女影视剧照

诗人想象她必然是不畏严寒，所以常年穿戴轻薄的五铢仙衣。这两笔并未刻画端倪，只形容其衣裳，但圣女洁丽曼妙柔婉动听的风姿意态，已维妙维肖又灵幻缥缈，跃然纸上。后四句借用人神爱情的神话传说，表达对圣女的醉心和企盼。这首诗依靠了诗人强烈追求芳华、恋爱与幻想的情绪，个中包蕴着盼望与憧憬低徊与幽思、渺茫与难过，也使人从圣女虽有绝世丽质却孤居荒原古寺的处境，联想到诗人空怀幻想与才调，却辛劳奔波、天际漂流的出身遭际梦幻与象征连系，意境何等含蓄、丰厚、深挚！再看一首《嫦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妙药，碧海苍天夜夜心。

嫦娥

此诗分明借对嫦娥的处境和心理描写，象征那些慕仙入道却不胜孤寂的女冠，表达诗人对她们的同情和体谅诗人生动真切地描画了高远清澈神奇莫测的月宫情景，传达出月里嫦娥复杂微妙的情绪，蕴含着可供多种解读的象征意蕴。它所显现的高远清寂的诗境和永恒的人生孤寂感，令人发生幻美的深深的哀思在李商隐诗中，还有更美妙迷人的幻想与象征意境。请看《霜月》：

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南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嫦娥

首句实写初闻征雁，已无蝉声，时令已到暮秋。次句写秋夜登楼遥望。“百尺楼”写高，“水接天”虚写霜月之光，显出高处不堪寒。三四句将霜月交辉情景幻想为月宫仙姝嫦娥与霜雪之神青女不畏严寒，在月中霜里争妍斗美。她们是那样不染纤尘、超尘绝俗、顽强爽朗、生气勃勃，真是芳华美的精灵，是乐于格斗恶劣情况追求幻想境界的精神的象征。此诗意境，高远澄洁，清冷中显强烈，情趣盎然，内涵深广。梁宗岱师长在《象征主义》一文中指出，象征有两个特征：“一是融洽或无间；二是含蓄或无限。所谓融洽是指一首诗的情与景、意与象的惝恍迷离，融成一片；含蓄是指它暗示给我们的意义和兴味的雄厚和隽永。”

诗歌唯好心境

又说，在最上乘的象征诗中，有“一种灵幻飘缈的气氛”，“扑梦幻泡影，我们的懂得力虽不克清清楚楚地划下它寄义和表象底局限，我们的想象和感受已经给它的色彩和音乐的美妙浸润和渗透了”。李商隐的名作《锦瑟》，就是梁宗岱所说的最上乘的象征诗：

《锦瑟》

对此诗的注释不合最多，人们计较至今。刘学锴、余恕诚认为是诗人晚年回首生平遭际，抒写出身之感的篇章。笔者赞许此说。“锦瑟”是诗的焦点意象。它有生命，有性灵，一弦一柱都能追忆诗人的华年旧事。颔、颈二联，是诗人以幻觉和幻想从典故与神话中缔造性地研炼出的四幅昏黄秀丽的幻景，既摹状瑟声，又象征诗人的遭际与情思。颈联十四字中，从海天写到蓝田从日月写到珠玉，从泪写到烟，境象寥阔又幽深，壮美又玲珑，通亮又昏黄，神秘又亲切。诗人将视觉触觉与听觉，真与幻，感性与知性，惝恍迷离，融为一体。

昏黄意象

这些幻象巧妙的跳跃的连缀，交错和凝聚着强烈、雄厚、复杂、微妙的情思，真令人叹为观止！梁宗岱在《谈诗》中说：“有些字是诗人们最隐秘深奥的心声，代表他们精神的素质或魂魄的帐望的，往往在他们凝神握管的刹那有意无意地吐露出来这些的确就是他们诗境的界说或考语。”《锦瑟》中的“无故”、“梦”、“迷”、“春心”、“托”、“泪”、“烟”、“惘然”等字，都是深蕴情思灵光四射的字眼，也可作为李商隐大多数象征的幻梦的界说或考语。以象征意绪营造幻象与幻梦，在幻象与幻梦中象征依靠，使诗歌既有表层意蕴又有深层意蕴，将诗人自我的心灵世界揭示得极其幽微层深，这是李商隐对唐诗艺术的一大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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